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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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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是母亲的乳房、恋人的双手、宇宙的中心。——爱诗乐·沛克著《忧伤的时候,到厨房去》
厨房是母亲的乳房、恋人的双手、宇宙的中心。
——爱诗乐·沛克著《忧伤的时候,到厨房去》
当我们谈论厨房时,我们是在谈论爱
童年、回忆、人间百态
现在请静下心,一定要静下心,你才能体会到
厨房,那个也许你未曾特别留意的厨房
它是整个宇宙的中心
(以下文字来自【土耳其】爱诗乐·沛克著
《忧伤的时候,到厨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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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烹饪习惯,并不是想换换口味,而是再也找不到其他方式来逃离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了。
为人们所知的“食物”这种东西是最为重要的元素。地球的中心并不是个巨大的铁球,而是一个个家庭里的一个个厨房。
每一天对菲尔达来说都意味着一场战争。和自己作战,和母亲作战,和床单作战,和纸尿裤作战。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在她被囚禁的这座房子里,只有一处避难所,那便是厨房。她从布丁里的海绵蛋糕、肉饭里的粒粒面、西葫芦上撒的莳萝以及反季黄瓜里散发出的那股夏天般的气息中寻求慰藉。
她很小的时候,奶奶和姥姥就都去世了,但她仍牢牢地记着和她们在一起的日子。她仍能想象出奶奶烙饼时,面粉在围裙上沾出的形状,或她是怎样用手背把额头前的头发捋到一边的。在第一次把自己弄得满手是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动作有多么重要了——可是以前她还觉得只有老婆婆才这么做。
她开始做起了自己的舒芙蕾蛋糕,并没有意识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正从那些书页灌输到了她的思想里。她任凭自己长时间地搅打鸡蛋,任凭各种各样的想法毫不间断地在脑海里浮现。随后,她小心地将蛋黄和蛋清混在一起,再把瓷盘放入烤箱,准备二十四分钟后准时取出,不早不晚,一秒不差。那时,任何人来敲门都要等着,任何电话都转到留言里。阿尔尼应该不需要什么,她应该全神贯注地看着蛋糕。生活里有些事应该及时去做,打开烤箱门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趁着烤制的工夫,她在房子里走了一圈,用了十五分钟稍微收拾了一下。把雨伞放到该放的地方,把那堆信封理了理并整齐地码放在桌子上。她从地上捡起也不知道在那里扔了多久的垫子,抖松。然后回到厨房,尽力不去在意满屋的灰尘。她已经开始在烤箱前等着了,有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次早早地就戴上了隔热手套。她按时打开烤箱门,把蛋糕拿出来,尽量不让手抖。刚把蛋糕放到操作台上,就听到门铃响了。一定是塔米亚。舒芙蕾蛋糕的中央在第三十秒的时候还没有塌下来。要是再过二十三秒还没有塌,那她就要打破自己的纪录了。门铃又响了一次。莉莉亚一边大声喊着“就来了”,一边希望门外能听到。看到塔米亚已经穿过厨房进了门,她也不怎么惊讶,毕竟屋外有零下八度呢。塔米亚走上台阶,还在因为屋外的寒冷而瑟瑟发抖,这时她看到莉莉亚正在盯着一块舒芙蕾蛋糕看,手腕上还有一块老旧的手表。
“莉莉亚?”
“嘘。”
塔米亚看着她,以为她终于疯了,而莉莉亚则开始数着:
“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哇喔!”
最后,她转向塔米亚说:
“你好啊,抱歉我没能去开门。”
“你……好,那是什么?”
“舒芙蕾蛋糕,我想以前我提到过。”
“是提到过。它为什么塌成那样?”·
“这便是问题所在。也是我没能去开门的原因。我想看看今天它能坚持多久才塌下去。”
“那今天是五十八秒?”
“是的。”
“一般它会多久不塌?”
“通常是不该塌的。”
“嗯……那这个为什么会塌呢?”
“我已经做得算不错了。第一次一拿出来就塌了。之前我最好的纪录是五十二秒。或许有一天我会做出完全不会塌的。”
马克:
确定手指不再出血后,他关上水龙头,从桌子上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创可贴,贴在新伤口上。他边回去做饭,边听着电视里的声音。现在每晚他从画廊里回来得早了。他需要时间去买食物,然后把买来的东西做熟。像从前一样,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厨房度过的。只是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安排,和他与克拉拉的那些日常安排不一样。他继续将西红柿切成方块,这次对手里的活儿更注意了些。On a ToutEssayé(法语,“我们一切都尝试”的意思。)节目里,有六个人在谈论新书、新唱片和新电影,他们每天都会谈这些。这时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以前从来没有真正去关注过什么。总是克拉拉告诉他一些新事物。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接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烹饪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没有强制,也没有窒息。他高高兴兴地在这种新生活里换了一个人。现在他会想想那些新出道的歌手。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能听出一些新歌,甚至还能跟着一起吹口哨。只是近几个月来他才开始思考自己以前是个怎样的丈夫。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克拉拉会怎么想?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因为她可能不怎么在意,但是她有没有期望过丈夫是另外一种人?
没有搅拌器或手持打蛋器并不会妨碍马克试做舒芙蕾蛋糕。直到现在,他才记起母亲是如何只用一只叉子搅搅拌拌就做出了最美味的蛋糕。他不知道这些影像和记忆这么多年来都藏到了哪里,但现在只要他一进厨房,就能重新记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在那个厨房里发生的所有好与坏,甚至包括他还是个小男孩时的事。他记得有时父母在那里打架,然后父亲会走到母亲身后抱住她,而母亲继续搅打着食物,依然一副冷冷的样子,但随后她就笑了。她原谅了他。现在他意识到,自己一辈子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那里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一直都在循环往复。这些是他以前所没注意到的。或许他之前没做过饭,但似乎他把母亲和克拉拉的一些动作都记在了自己大脑的某个角落。停了一两秒钟后,他在自己那份永远没够的购物单上写下了搅拌器和手持打蛋器,然后继续用叉子搅打鸡蛋。如此一来,马克的舒芙蕾蛋糕非但不会塌下去,连发起来都不可能。如果那些鸡蛋会说话,它们一定会告诉马克,不能像那样中途停下、离开、再回来。而且,叉子每打一下的速度和力度都应该完全一样。
当感觉胳膊都抽筋了,马克决定该停下来了。他并不知道,第二天胳膊还是会疼。虽然他试着用左手打了那么几下,但弄得到处都是,于是很快就放弃了。他把蛋糊倒进唯一一个舒芙蕾蛋糕模子里,而后把它放进了烤箱,也没抱太大希望。与此同时,他也没料想到结果能有多糟。烤箱上的定时器关闭的时候,他正在上厕所。他曾看到书上说,按时将蛋糕取出很重要,于是提着裤子就跑回了厨房。结果裤子拉链也没拉上,蛋糕也没按时拿出来。在第二次尝试之前,他会一直以为这是唯一一个错误。但下一次,当他完全按照书上说的时间打开烤箱门时才会明白,做舒芙蕾远比他想的难得多。虽然这次试做很失败,但也让他平静下来,让他的意识暂时远离悲伤,让他筋疲力尽。他等了足够长的时间,咬了一口蛋糕,才发现吃起来和看上去一样糟。然而,到了晚上的这个时候,他已经没精力再管了。他把围裙搭在椅背上,而后走进了卧室。他品着味蕾上最后一丝巧克力的味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内容&作者简介:
爱诗乐·沛克
当今土耳其最受瞩目的新生代女作家,被国际文坛誉为同样双语写作的艾莉芙夏法克(Elif Shafak)接班人。
她在长篇小说《忧伤的时候,到厨房去》里,以制作难度极高的法式甜点舒芙蕾为隐喻,带出三段挫败的人生,细腻地写出了世间的悲欢百态。另著有《其他人的气息》(The Scent of the Others,2005)、《刽子手的墓地》(The Executioner’s Graveyard,2009)二书,三部作品在内容与叙事手法上风格迥异,是不为题材所局限的全才型气质女作家。